话说唐玄宗开元十九年(731),一直在外漫游的大诗人孟浩然来到乐城(今温州乐清)看望在此当公务员的好友张子容。
见到少年知心好友光临自己的公家住宅,两人都快有近20年没有见面了,此时的张子容心中就别提有多高兴了,于是在温州期间如同二人在湖北老家时一样共同外出游览,足迹遍及江心屿等地,其间两人一块儿饮酒吟诗,直闹得不亦乐乎。但转眼之间,时间便到了当年的除夕;过年了,张子容遂在官邸张灯结彩,努力置办高档筵席招待老孟;他一边拿出漂亮的酒杯分享着自酿的柏叶酒,一边同好友畅谈这毫无定准的人生。酒过三巡,老孟还听到了善弹古琴的卢氏歌女所唱的名曲,而张则想到在他乡遇见作为多年故知的老孟,这种欣喜之情实在无以言表!张更是想起当年东晋宰相谢安在东山闲居时尽情行乐的光景,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有那么个意思的,顿时产生了写诗的冲动。于是,他便当场赋诗一首,题为《除夕乐城逢孟浩然》:
远客襄阳郡,来过海岸家。
(资料图)
尊开柏叶酒,灯发九枝花。
妙曲逢卢女,高才得孟嘉。
东山行乐意,非是竞豪华。
此时的老孟想到自己流浪到了浙南闽北之地,天天跟海涛作伴,其间的辛酸和惆怅自是难免,但所幸的是,在这千里之外的他乡还能在除夕见到发小,这是何等的幸运之事哈!转念之际,老孟也搦管写道:
云海泛(一作“访”)瓯闽,风潮(一作“涛”)泊岛滨。
何知岁除夜,得见故乡亲。
余是乘槎客,君为失路人。
平生复能几,一别十馀春。(《除夜乐城逢张少府》)
张子容见到此诗,不觉黯然泣下,正欲写诗唱和时,诗才敏捷的老孟便又想到了刚才张子容诗里的内容,作为“酬唱诗”,是应该相互关涉着有关事由的呢。于是,情动于中的老孟便不觉泫然着想得很多很多,此时此刻固然很使人开心,但不知此后每年是否还能有这么一个盛会继续着呢!
不一会儿,他就昂头朗吟了起来,这首后来被题为《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》的五言律诗,全篇云:
畴昔通家好,相知(一作“思”)无间然。
续明催画烛,守岁接长筵。
旧曲梅花唱,新正柏酒传。
客行随处乐,不见度年年。
见到吟罢此诗后神情有些落寞的老孟,张子容便赶忙劝酒安慰。不仅如此,次日,也即正月初一,张子容手笔的《乐城岁日赠孟浩然》出来了:
土地穷瓯越,风光肇建寅。
插桃销瘴疠,移竹近阶墀。
半是吴风俗,仍为楚岁时。
更逢习凿齿,言在汉川湄。
张子容安慰老孟说,尽管我们都是在他乡吴越之地,风俗是有些不同的,但其实,这些桃子和竹子跟我们老家的也差不多,一旦把它们做成桃符,放在门前,都能把不祥之气赶得无影无踪的。
即便如此,由于多年的不得志,加以过年这样重大的传统节日都在他乡度过,使得一种莫名的悲愁把生性敏感的大诗人孟浩然刹那间给击倒了。不用说,卧病在床的老孟更是陡添思乡的眷切心情。这不,冬春之际的雷响了,虫鸟们也都开始谋求新生了,而他自己却因卧病在床,空对着好酒而难以下咽。想想这人生,真不知该说什么来着呢!算了,还是早些回去吧,何况现在正值天气晴好,风平浪静之际,正好动身打道回府呢!
想到这里,他便强撑病体,在榻上黯然吟出一首五言六韵排律《初年乐城馆中卧疾怀归作》:
异县天隅僻,孤帆海畔过。
往来乡信断,留滞客情多。
腊月闻雷震,东风感岁和。
蛰虫惊户穴,巢鹊眄庭柯。
徒对芳尊酒,其如伏枕何。
归欤理舟楫,江海正无波。
眼看着孟浩然归乡心切,发小张子容自然也就不便强留,等老孟病体初愈,张便替他整理好了行装,同时也为他雇来了船只。临别之际,张子容还当场赋诗相赠:
东越相逢地,西亭送别津。
风潮看解缆,云(一作“雪”)海(一作“雨”)去愁人。
乡在桃林岸,山(一作“雨”)连枫树春。
因(一作“江”)怀故园意,归与孟家邻。
面对老友的作别离去,心中自有无限哀伤的张子容尽管写了这首五律相赠,但他仍觉得意犹未尽,想起老孟尽管才华横溢但却非常艰难的遭遇时,张又泫然吟道:
杜门不欲出,久与世情疏。
以此为长策,劝君归旧庐。
醉歌田舍酒,笑读古人书。
好是一生事,无劳献子虚。(如同上首,诗题均为《送孟“长”浩然归襄阳二首》)
见发小如此不舍和无尽理解,孟浩然当即也吟了一首情意深切的五言律诗《永嘉别张子容》回赠张子容:
旧国余归楚,新年子北征。
挂帆愁海路,分手恋朋情。
日夕故园意,汀洲青草生。
何时一杯酒,重与季鹰倾。
既是发小,又都是诗人,在他乡别县相见,这原本就是人生的一大乐事。但由于各自坎坷不平的际遇,使得原本敏感的大诗人孟浩然越发觉得感愤莫名;即便身在好友座上,他也感到一种无言的悲哀袭上心头,使他丝丝作痛。但他们这些唱和诗作,因为有着自身的感遇在内,加以温州的特有风物,越发显出二人友情的可贵,以及温州人文地望的可爱。
尽管时间飞速流逝,一千多年很快过去了,而孟、张二人的其诗其情却如陈年老酒,经过时间的淘洗,尤显历久弥珍。而因为有了像孟浩然之类大诗人的翩然光临,使得温州的文化积淀越发厚重,令人耐读。
原标题:
孟浩然来温过年为哪般
历代名家诗温州
阿袁